第1081章 缺少的誓言

陽光穿過雲霞，灑落在遠處連綿的雪白山峰上，染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邊。

林七夜望著在邊境線外不斷翻騰的灰白霧氣，像是尊雕塑般坐在山頂，深紅色的斗篷鋪在積雪上，像是潔白世界中的一點紅墨。

一隻粗糙的手掌從他身後伸出，掌間捏著一包煙，其中一根煙捲突出煙盒，等待著被人抽取出來。

「來一根嗎？」

沈青竹的聲音從林七夜身後響起。

林七夜看到身前的煙盒，微微一怔，猶豫片刻之後，有些心不在焉的直接將整包煙接了過來。

看著空空蕩蕩的手掌，沈青竹愣在了原地。

「抽多了對身體不好。」沈青竹在他身邊坐下，又將那包煙奪了回來，從中抽出一根遞到了林七夜手裡，將剩下的又塞回了自己的口袋中，

「先給你一根，下次你要的時候，再來我這拿。」

「嗯。」

林七夜有些生澀的學著沈青竹，將煙叼在嘴裡。

沈青竹將手指湊到煙頭旁，輕輕搓出一縷火花，橙黃色的火光燃燒著白色的煙紙，縷縷煙氣飄散而出。

「咳咳咳……」林七夜劇烈的咳嗽起來。

沈青竹一邊如慈父般拍著林七夜的後背，一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。

林七夜深吸一口氣，將煙夾在指尖，望著腳下那座忙碌的邊防連，眸中閃過複雜之色，

「拽哥，你覺得……我是一個合格的守夜人嗎？」

「如果連身兼兩枚團體星海勳章，一枚個人星海勳章的林隊長，都不算合格的守夜人，那整個大夏都沒幾個合格的守夜人了。」沈青竹絲毫沒有猶豫的開口。

「我不是說功勛，那沒有意義……」

「為什麼功勛沒有意義？」沈青竹不解的開口，「如果連你為大夏立下的功績都無法評判一位守夜人，那該用什麼？」

「我是說思想覺悟這方面。」林七夜緊接著說道。

「思想覺悟？」

「就是無私，奉獻，捨己為人……類似這些。」

「……」

沈青竹表情古怪的盯著林七夜半晌，「你在說些什麼？」

林七夜愣在了原地。

「我們是守夜人，不是聖人，更不是思想家。」沈青竹搖了搖頭，「這些東西確實重要，但對我們來說，履行職責才是最重要的，要評判一個守夜人，我們應該看他做了什麼，而不是他的思想有多麼的光輝耀眼……

你怎麼突然問這個？」

林七夜沉默片刻，將在時光剪影中的所見所聞，全部說了一遍。

聽完後，沈青竹表情複雜的看著他。

「你想的太多了。」他說，「當守夜人，哪有那麼多苛刻的條件，我們所信奉的，只有紋章背面那四句話而已。」

沈青竹從懷中抽出一根煙，叼在嘴中點燃，很自然的吐出一口煙氣，眼眸中浮現出懷念之色：

「守夜人的誓言，是有魔力的。當年在集訓營的時候，我也是個什麼都不懂的爛人，但當我跳下山洞，一個人對著無窮的火焰宣誓的時候……有些東西，就很自然的明悟了，然後深深地刻在腦海里。」

「宣誓么……」

林七夜的腦海中，再度回憶起自己當年在集訓營時，對著紅旗宣誓的情景。

他的誓言，很平淡，很普通，沒有沈青竹那麼徹骨銘心，也沒有從中領會到什麼東西……當年的他，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，他記憶中最深刻的，便是趙空城的那一刀，與自己的十年之約。

以至於在宣讀誓言的時候，他的內心深處，也只是想繼承趙空城的意志，完成約定，沒有將自己徹底的交給那四句誓言。

或許這也是為什麼，如今他已經成為了一位功勛加身的守夜人，心中卻總覺得缺了些什麼的原因。

「如果你是因為這些所謂的思想覺悟，覺得自己不配給新兵們當引路人的話，那絕對是你想多了。」沈青竹拍了拍他的肩膀，篤定的說道，

「在這支隊伍里，沒有人比你林七夜，更適合指引他們。」

「回去吧，林教官。」沈青竹緩緩從地上站起，向林七夜伸出手掌，「你給菜鳥們的最後一課，還沒上完呢。」

林七夜眼眸中的迷惘，消散了些許，他沉默片刻，伸手抓住沈青竹的手掌，從地上站了起來。

他微微一笑，

「謝了，拽哥。」

沈青竹將手插回兜中，叼著煙看了他一眼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，無聲的搖了搖頭，轉身與林七夜一起向邊防連走去。

……

埃及。

太陽城外。

無盡的星光自天穹灑落，將整座太陽城封鎖其中，遠遠望去，就像是一顆深藍色的巨型球體，無聲的懸浮在灰白色的霧氣之中。

洶湧的神力與火光，自星光球體內接連閃爍，一場史無前例的神國血戰，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。

就在這時，蒙蒙迷霧之中，一個披著黑袍的身影緩緩走出。

洛基抬起頭，看著天空中被徹底封鎖的太陽城，狹長的眼眸微眯，嘴角浮現出淡淡笑意。

「他們的目標，果然是太陽城……」

他邁開腳步，一邊不緊不慢的向著星光大陣的邊緣移動，一邊眼眸中閃爍微光，喃喃自語：

「太陽城如今實力大損，必然不是剛從輪迴中歸來，正處在全盛時期的大夏神的對手，埃及眾神落敗也只是時間問題……不過這麼一來，局勢就太無趣了些。」

他走到星光大陣的邊緣，雙眸凝視著星輝內部的戰場，伸手在虛無中一握，一柄古老的暗金色長槍便被他握在掌間。

這柄長槍周身的虛無中，縈繞著點點金色光斑，像是螢火蟲般無序的圍繞著它飛舞，暗金色的槍尖鐫刻著細密的盧恩文字，似乎蘊藏著某種秩序之力，當它暴露在空中的那一刻，一股神秘而恐怖的氣息散發而出。

這是阿斯加德的最強神器，亦是眾神之王奧丁的貼身兵刃。

永恆之槍，岡格尼爾。

洛基握著這柄槍，靜靜地站在星光大陣外，眯眼凝視著內部的戰場，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：

「還不夠……還要再等一會……」